自1802年建校以来，西点军校毕业生中出了2位美国总统（格兰特、艾森豪威尔）、4位五星上将（艾森豪威尔、麦克阿瑟、布莱德和阿诺德）、3700位将军，美国陆军有40%的将军来自西点军校。

更让中国企业家感叹的是，自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西点军校毕业生中出了几千名董事长、副董事长、总经理，培养的企业精英的数量甚至超过了一些美国一流商学院。

是什么原因让西点军校本科毕业生取得了这么大的成就？为什么一个没有商学院的大学可以培养出如此多的商业领袖？是西点军校严格的录取规则，还是它的教学培训理念和实践？

在过去15年中，本文作者通过搜集一手资料，包括参观西点军校后的体会、对西点军校领导力系系主任和教授的采访、西点军校教官在北京和纽约做的西点军校领导力讲座、对访问中国的西点军校士官生的面谈、北京大学BiMBA学生参观西点军校后的体会等，试图探索出西点军校领导力的五个核心密码。

本文摘自正和岛年度图书《打胜仗》，点击超链接，成为打胜仗高手。

作 者：杨壮 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管理学教授、美国福坦莫大学商学院终身教授

来 源：正和岛年度图书《打胜仗》

01、入学典礼：忘记过去的辉煌，重新塑造人生

一个被西点军校录取的高中毕业生，在刚进入西点军校的第一天（R-Day），高年级士官生就会十分严肃地告诉他：今天，你不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学生，不再是一名优秀毕业生，请忘记你辉煌的过去，你什么都不是。从现在开始，你要重新塑造你的人生。

参加入学典礼的新生在读高中时曾是班上的学霸、学生会主席、乐队队长、足球队队长等。为了被西点军校录取，申请人必须去见当地议员，得到他们的推荐，证明申请人具备很强的领导力潜质。

每年报名申请西点军校的高中生有1万多人，但西点军校每年只录取1000多人，录取率保持在10%以下，和常青藤学校的录取率十分接近。

R-Day是西点军校一百多年来都在坚持的极有特色的开学破冰日，由西点军校三、四年级士官生策划组织。在短短的一天里，通过高年级士官生与新生的对话，把西点军校的校训、校规、纪律、理念、荣誉准则，以一种特殊方式传递给新的士官生。

R-Day一般持续10个小时左右，从早到晚。新生排着整齐的队伍，从一个教室走进另一个教室，领取洗漱用具、内衣等生活必需品和学习课本，把它们放在一个蓝色大布袋子里，背在身上。之后，新生还要在操场上练习走路、敬礼、转身等军人的基本动作。

西点军校校长或副校长通常会出席典礼并讲话，简明扼要地讲述西点军校的历史、核心理念、文化传承和纪律要求。之后，他会郑重地告诉新生：“今天，你就是西点军校的士官生了。”

高年级士官生穿着白色的军服，对每个新生下达指令。新生要保持精神高度集中，听到指令后，要迅速回答：“是，长官！”或者“不是，长官！”或者“没有任何借口，长官！”或者“长官，我没听懂！”

R-Day要求新生对高年级士官生的指令百分之百执行，不能含糊，不能犹豫，不能出错。

高年级士官生则不断提出各种问题，有意刁难新生。一旦某个新生回答错误，高年级士官生就会对他大声训斥，导致很多新生越发紧张。然而，越紧张，新生越容易犯错误，结果，就越会遭到高年级士官生更为严厉的训斥。

为什么这样做？西点军校教授解释说，R-Day试图制造一种情景，让每个新生从入学的第一天开始，就清醒地意识到，他们与西点军校的要求实际上相差很远，他们不再是一个普通老百姓、一名学霸或者学校知名人物（如足球队队长）。他们现在的身份是西点军校士官生，必须严格遵守西点军校规则，服从命令听指挥。

R-Day旨在让新生忘却他们过去的辉煌，打掉他们身上的傲气，改掉他们身上多年养成的自由散漫的习惯及无视组织纪律的毛病，打破以前的思维和认知模式，重新学习，重新做人，经过四年严格的教育和训练，把自己塑造成一名有品格、有自我约束力、有领导力、有执行力的初级军官。

西点军校是一个由士官生自治、自我管理的学校。R-Day的核心宗旨是要求一年级士官生从入学第一天开始，首先学习如何当好追随者，执行命令，不折不扣。

西点军校认为，不懂得做下属的人当不好领导，因为他很难理解下属的内心感受，做不到上下同欲。

西点军校这样做，给高年级士官生带来了更大的压力和责任。他们是新生的直接领导。他们必须身体力行，用正确的行动指引、感染、鼓励新生去做士官生应该做的事情。新生出了问题，高年级士官生要负主要责任。

新生在入学第一年的任务，就是全身心学会做一个好的追随者。

二年级之后，士官生开始学习如何当领导，激励他人，比如竞选班长。

三年级后可以升为排长，领导更多的士官生。

进入四年级，士官生可以竞选管理学校4000多名士官生的最高领导职位。

对很多人来说，R-Day的方式相当残酷，和今天的人文环境有些格格不入。但西点军校就是否改变R-Day的方式做了民意测验，得到大多数校友包括一些将军的支持，西点军校校方遂决定延续这个传统。

02、荣誉准则：不撒谎，不欺骗，不盗窃，也不允许其他人这样做

西点军校最为核心的理念就是其荣誉准则（honor code）：“不撒谎、不欺骗、不盗窃，也不允许其他人这样做。”在R-Day，高年级士官生会在不同的场合不断提示新生，要熟读荣誉准则并牢记于心，认可并落实在行动上。

在校园里，不论在图书馆，还是在走廊、纪念碑碑文上，到处可以看到荣誉准则。校方期望士官生在学习期间，不撒谎，不讲假话，更不能剽窃他人多年的学术成果。比如：

借了书没有按时还，找借口，推卸责任，就是撒谎；

在完成学术论文或作业的过程中，抄袭别人的作业，或者引用书本的内容但没有标注出处，就是剽窃；

士官生早上迟到了，如果解释说是因为生病，最后发现并没有这么回事，就是撒谎。

士官生如果出现诸如此类的行为，必须接受纪律惩罚。

西点军校为什么这么重视荣誉准则？

因为撒谎、欺骗、盗窃的行为必然导致士官生之间相互不信任。在战争环境下，如果人和人之间没有百分之百的信任，那么它给部队造成的损失将是巨大的。

如果一个团队的成员之间互不信任，在危机到来之际，这个团队绝不可能打胜仗。

西点军校荣誉准则的形成要追溯到1919～1922年麦克阿瑟担任西点军校校长的年代。当时，麦克阿瑟将军正式组建了西点军校士官生荣誉准则委员会，希望学校考虑制定荣誉准则。

10多年后，西点军校正式制定了“不撒谎，不欺骗，不盗窃”的荣誉准则。一直到70年后，“也不允许其他人这样做”才写入西点军校荣誉准则。

西点军校前领导力系系主任对我说：“‘也不允许其他人这样做’看起来简单，但执行起来很难。”

西点军校要求士官生不但要自己不讲假话，而且要阻止或举报朋友中其他人的撒谎、欺骗、盗窃行为，否则就要受到纪律处分以及不同程度的惩罚。可能是扛枪走几个小时到几十个小时，边走边思考自己为什么会犯错以及以后如何杜绝这种行为。

如果发生严重违纪行为，比如学术剽窃，则由数人组成的士官生评判委员会要对事件进行审查，涉事者要陈述自己的违纪行为或提出申诉。委员会成员在审查后作出判断，投票表决，把最终处分意见（如开除学籍）上报学校，由校长作出最终决定。”

那到底有多少西点军校士官生可以践行荣誉准则呢？

西点军校的人员回答说：“经过西点军校四年的领导力培训和品格训练，士官生比较容易做到‘不撒谎、不欺骗、不盗窃’，而‘也不允许其他人这样做’落实起来比较难，因为这涉及同学之间的人情，真正做到的可能只有60%左右。”

但是，大家每天从早到晚工作、学习、生活在一起，如果团队中有人做了坏事，通常无法做到让所有人都替他隐瞒。没有不透风的墙，真相迟早要暴露。因此，主动认错是西点军校要求士官生做的事情。

一位三年级美国士官生对我说，他的人生准则是：遇到同伴或朋友出现违规违法行为时，他会劝阻对方及时主动报告校方，承认错误，而不要等待其他同学告发，因为被告发的后果更严重。

西点军校认为惩罚撒谎、欺骗行为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士官生要自律、自控，管好自己。

在过去10多年里，我接待了很多西点军校士官生来北京参观，每个人看上去都阳光、正向、透明、可信，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我担心的是，走进复杂多元的社会后，他们还能继续这样吗？

西点军校的荣誉准则对中国传统观念中强调的“忠”“孝”文化是一个文化上的挑战。几年前，我带学生到西点军校与教官和士官生交流诚信问题，西点军校教授问中国学生：“如果你的父亲犯罪，你会主动揭发吗？”

我清楚地记得，现场的70多位中国学生中只有一个人举手。一路上我一直在思考，如果高层领导撒谎、欺骗、做坏事，下属会揭发吗？我真的没有答案。

面对今天学术圈出现的一些舞弊剽窃现象以及市场经营中出现的假冒伪劣现象，我们不得不高度警觉，要在思想上、文化上、制度上、法律上进行严厉制约。从这个角度来讲，西点军校荣誉准则意义深远。

200多年来，西点军校一直强调诚信、品格的重要性，培养诚信领导力。在教学、训练、生活中，西点军校对荣誉准则的重要性及执行力度给予了极高的重视，建立了严格的惩罚制度。可是人性很难改变，人性中的弱点也不可能在复杂多变的社会人文环境中消失。

在西点军校，并没有彻底杜绝违背荣誉准则的现象。1976年，西点军校曾爆出震惊世界的超百人集体作弊事件。40多年后，在2020年年末新冠疫情期间，西点军校又爆出了70多人集体考试作弊的丑闻。

尽管如此，西点军校荣誉准则仍然为毕业生在战时打胜仗打下了坚固的地基。

03、像岩石一样刚毅、坚不可摧

为了打胜仗，西点军校领导力教学理念注重从两个方面在四年中提升士官生的综合素质和领导力：

第一个方面是素质（competence）教育，包括学术、体能、军事；

第二个方面是品格（character）教育，包括精神价值、道德准则、社会交往。前者是硬件，真功夫；后者是软实力、价值观

西点军校有极为严格的学术、体能、军事要求，尤其重视高强度的军事、体能训练。

每年西点军校都要对一到四年级士官生的学术、体能、军事能力进行综合实力排名（权重：学术50%，体能20%，军事30%），从第1名排到第1000名。

士官生的压力很大，每个人都知道自己的名次，在下一年必须加倍努力，提高排名。

2007年，负责西点军校全校体能训练的上校军官丹尼斯在北京大学与EMBA学生分享了来自古希腊奥林匹克时代的一个核心理念。

这个理念的精髓是：人可以分为身体（body）、大脑（mind）、精神（spirits）三个层面，三者相互依存，不可分割。

他说，古希腊人认为高强度的体能训练可以促进人的大脑进化和身体发育，大脑进化和身体发育最终会让人的精神得到升华。

西点军校认为，高强度的体能训练不仅可以提高士官生的心力、体力、抗压能力，更会对一个人的精神世界产生重大影响。

在上述三个层面中，精神的升华和健康最为关键。

健壮的体魄、进化的大脑、刚毅的精神，让西点军校士官生在面对任何压力和挑战时都可以做到我自岿然不动。

西点军校重视军事及竞技体育运动的传统，可以追溯到20世纪20年代初麦克阿瑟担任西点军校校长时期。当时，麦克阿瑟特别鼓励西点军校士官生积极参加各类竞技体育运动。

在他看来，竞技体育运动提倡的是集体主义精神和必胜的信念。这种精神和信念，在战时会自然而然地转化为取得战争胜利的强大精神力量，包括团队精神、坚毅、永不言退。

在西点军校，体育训练课程和军事领导力提升目标紧密结合在一起。四年中，士官生要上很多训练课程，包括拳击、跆拳道、生存游泳、仰卧起坐、俯卧撑、障碍赛跑、长跑、中距离跑步，等等。

每天下午，西点军校士官生都要进行强度很高的体能训练，多半是集体项目，还要参加竞争性体育项目课程，有六个必修运动项目，比如两英里跑步。

毕业前，士官生要参加毕业考试，有三次机会，不及格的士官生不能毕业。

西点军校的理念、制度设计允许士官生在学术提升、体能训练、品格发展上犯错误，给士官生自我反思、自我改正的机会，从错误中吸取教训，从失败中找到成功的道路。

西点军校的R-Day已经给士官生带来了巨大的心理和生理挑战，之后的野兽训练更是给了新生一个“下马威”。

为期六周的野兽训练，是一种挑战士官生生理极限的军事体能训练。士官生在指挥官和高年级士官生的引领下，在西点军校周边进行跋山、涉水、跑步、攀岩、登高、打枪、做俯卧撑、夜行军、超负荷快速行进、模拟战争等高难度军事体能训练，其中大部分为高超负荷项目。

他们白天紧张对抗，晚上很少睡眠。在野兽训练期间，训练医师、运动医师、心理咨询师与士官生共处，随时应对突发事件。

野兽训练强度很高，有大约5%～10%的士官生最终会因无法承受而选择退学。留下的士官生已经变得坚毅顽强，做好了随时挑战极限的准备。

2005～2007年，连续三年，每年我都带领四名MBA/EMBA学生到西点军校体验它的领导力训练。一般为期十天。

在2007年观看R-Day后的第二天，早上五点半，我和四名北京大学的学生参加了西点军校野兽训练的第一个项目—两英里跑步。不少身体超重的新生半途退出。

跑了三分之一后，我也气喘吁吁，呼吸困难，几次想退出，但是我时刻被跑在后面已经年过六旬的西点军校校长（三星将军）所激励，最后成功抵达终点。

当时我问一起跑步的四名北大学生“累不累”，他们回答说“累极了”。“那你们是怎么坚持下来的？是不是西点军校校长给了你们激励？”

他们回答说：

“没有啊。跑了一段之后，我们确实感觉很累，当时大家的目光都在你身上。如果你退出，我们也会退出。结果你一直在跑，所以最后我们和你一起跑到终点。”

这段经历给我留下了终生难忘的印象。我深深地感到，当遇到挑战和危机时，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身体力行是领导力的第一核心要素，老师也不例外。

从入学第一天到四年后毕业，西点军校士官生的学习过程充满了压力和挑战。大概每五个西点军校人中会有一个人被淘汰，约占总录取人数的20%。大部分被淘汰的人，都是在最难熬的第一学年和第二学年离开西点军校的。

在第二学年结束前离开西点军校的士官生，不用向学校缴纳任何费用。在第三学年和第四学年选择离开西点军校的士官生，要向学校缴纳全部学费。

西点军校四年学费总计35万美元左右。能够坚持到第三学年的士官生，基本上度过了西点军校最艰苦、最煎熬的学习训练阶段，他们对自己的未来很乐观，充满了自信。

04、有品格的领导者

西点军校认为，要想打胜仗，就必须把士官生培养成“有品格的领导者”（Leader of character）。（有人把“有品格的领导者”译为“一条汉子”。）

西点军校为此制定了校训：

“教育、培训和鼓舞士官生，使每个毕业生成为以‘责任、荣誉、国家’为价值观、品格高尚、尽职尽责的领导者，在军队中作为职业军官，终身发展自我，终生为国家无私效力。”

校训强调“责任、荣誉、国家”，清楚地界定了有品格的领导者的内涵。

在西点军校校园内，到处可以看到关于培养有品格的领导者的口号和标识。重视品格教育的理念，早在古希腊亚里士多德生活的时代就已经被人们所提倡。

亚里士多德说过，美德教育不能仅仅是教知识，更要通过强化有美德的行为来形成好的习惯。通过学习和美学的渗透，个人就会培养出优秀的品格和良好的自我管控能力，社会就会变得更加文明。

西点军校对士官生在不同情境下应担当的角色和应体现出的品格做了如下描述：

“在战场上是斗士，在社会上是公仆；在军队外做一个品格高尚的领导者，在军队里做一名职业军人。”

西点军校强调一个有品格的领导者不仅要有高度的执行力，更要有独立的思考和判断能力。

西点军校士官生必须：

“追求真理，评判是非，在行动中表现出勇气和担当。品格不仅涉及伦理道德的最高准则，同时包含坚定、决断、自我约束和判断力。”

西点军校认为，要想真正成为一名有品格的领导者，士官生需坚持不懈、持之以恒地培养八种品质。

1. 勇气（Courage）

勇气是领导者所应具备的最优秀品质之一。

西点军校从R-Day和持续六周的野兽训练开始，就在极为恶劣的环境中培养士官生的勇气。在军事和体能训练课程中，士官生往往要参与许多高难度的惊险活动，很多都是集体项目，这也是在不断培养他们的勇气。

西点军校还经常派士官生到国外进行实战体验，通过卫星把他们的经历传送回西点军校领导力课堂上。

2. 决策能力

（Ability to Make Decisions）

西点军校认为，在形势极不确定、不清晰的状态下，士官生要学会保持头脑冷静，迅速作出判断和决策。

西点军校在领导力教学和体能训练中，经常组织士官生做战略决策游戏，把提高在极端情景下（Extreme situation）的团队集体决策能力作为训练的主要目标，其方法多种多样。

在课堂上，还会播放历史题材故事片或制造假想的跨文化情境，让士官生在复杂的人文情境中作出决策。

3. 诚信可靠（Integrity/Reliability）

如前文所述，西点军校荣誉准则要求士官生在四年学习期间“不说谎，不欺骗，不盗窃，也不允许其他这样做”。

通过反复灌输和宣传荣誉准则，西点军校试图把士官生真正转变成它所期望的有品格的领导者。

4. 坚韧不拔的意志

（Persistence/Tenacity）

古希腊作家、历史学家、军事家色诺芬说：“一个领导者必须以行动证明，在夏天能够忍受炎热，在冬天能够忍受寒冷。同时，他还必须表明，在困难的时候，他至少能和下属们一样，也能忍受痛苦。”

面对困难、挑战、挫折，永不倒下。这是西点军校人的一个重要品格。

西点军校对士官生的学术、体能和军事的考核标准很高，每年都有严格的考试，士官生必须有坚忍不拔的意志才能通过考试。如果三次考不过，将不得不退学。

5. 理解士兵，换位思考

（Empathy for the Soldier）

西点军校在领导力教学训练中特别强调对士兵心理需求的理解。领导力教学的重点之一是士官生的跨文化情商。

而在情商五要素中，换位思考或者同理心（Empathy）又是西点军校特别强调的士官生的核心品质。

具有同理心，可以让领导者准确把握下属的心理，最终实现上下同欲，为实现组织目标共同努力。

6. 专家/知识

（Expertise/Knowledge）

在西点军校的学术、体能和军事考核中，学术的比例占到50%。对于西点军校人来讲，知识、能力、素质是领导者应具备的最重要的品格。西点军校的工程学科有着悠久的传承。

20世纪西点军校又进一步发展成一流的文理大学。面对每天几个小时的课堂作业，士官生压力很大，他们必须通过严格的自律和有效的时间管理才可能完成这些作业。

7. 适应性（Adaptability）

西点军校要求士官生对变化的形势能够迅速作出反应，在很短的时间内作出战略、战术、心理上的调整。

适应性是西点军校提倡的领导者的重要品格之一。西点军校还极为注重对士官生进行外国语言的培训，选修课表中包括了很多跨文化谈判课程。

过去10年中，中文在西点军校成为很热门的学科。2019年之前，每年暑期都有西点军校士官生到中国参观学习。

8.恢复力（Resilience）

为了提升士官生的心理素质，西点军校在教学安排中有意设计了无数陷阱，让士官生们在实践中犯错误。这种教育方式打破了一般大学里学霸永远不犯错误的假象，通过“理论—实践—反思”的循环过程，提升士官生的自我认知和自我纠错能力。

一位西点军校士官生对我说，西点军校士官生在一年级时和哈佛大学的学生不能比，前者惊慌失措，后者踌躇满志。

但是到了四年级，西点军校士官生在精神、心理、体能、目标完成方面都占了上风。

05、坚毅顽强、百折不挠，挑战极限、百炼成钢

马克·特拉弗斯（Mark Travers）2019年在《福布斯》发表文章指出，一些学者在心理学教授安杰拉（美籍华人）的带领下，在对过去10年西点军校录取的11285个士官生进行研究后发现，士官生表现出的坚韧、刚毅、意志力、抗压力，比他们在学术上的认知能力更能准确地预测他们在西点军校的成功概率。

这个研究结果已经在美国《科学》杂志上发表。安杰拉教授在《坚毅》一书中也给出了同样的结论。

几年前，我到西点军校参加国际领导力会议，遇到一位年过古稀的老将军，聊了很多。从西点军校退休之后，这位将军到一个社区大学当校长。

我问他，每个人每天都可能碰到不如意的事，让我们感到苦恼、烦躁、纠结，当您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如何应对？

老将军思考了一会，平静地说：

“我一生中没有遇到什么令我烦恼的事情。我遇到的只有挑战，西点经历和磨炼让我能够成功地应对每一次挑战，没有一次挑战可以把我打垮。”

10年前，西点军校组织行为学系前系主任库德斯博士来到北京大学，讲危机状况下的西点军校领导力。我让他用一个词来概括西点军校毕业生的特质。他想了想，说了一个词：“坚硬”（hardiness）。

就是说，西点军校毕业生，经过在西点军校四年的艰苦磨炼，变成了一块岩石，坚不可摧。

认真思考他的话之后，我又想，西点军校之所以能把士官生培养成坚不可摧的岩石，其中最为重要的因素是什么？西点军校打胜仗的核心要素是什么？

可以肯定地说，是清晰的价值观、明确的荣誉准则、紧张的学术课程、严格的体能和军事训练，以及永远不够用的时间。

西点军校特殊的学习和训练环境，持续地挑战士官生的生理、心理和大脑极限，让士官生经受了有生以来最大的压力，学会了独立思考、真诚待人、自我管理、自我约束、坚毅顽强、百折不挠、永不放弃，最终百炼成钢。

一位西点军校少校教官对我说：

“入学前，西点军校人好比一个煤球。经过四年锤炼，在压力和热量这两大要素的共同作用下，其强度达到了顶点，出炉时，煤球就变成了钻石。”

西点军校打胜仗的理念和实践，让我更加相信西点军校前校长戴夫·帕尔默的话：“随便给我一个人，只要不是精神分裂症患者，我都可以把他培养成世界上最伟大的领导者。”

参考资料：

[1]. 安杰拉·安妮.坚毅[M].北京：中信出版集团，2018.

[2]. 布莱德·约翰逊，格瑞格·哈泼.将帅之道[M].杨壮，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6.

[3]. 道格·克兰德尔，编.西点军校的领导力[M].刘智强，译.北京：中国工信出版集团，2020.

[4]. 丹尼斯·N. T. 柏金斯，等.沙克尔顿的领导艺术[M].冯云霞，等译.北京：电子工业出版社，2013.

[5]. 小埃德加·普里尔.为将之道[M].陈劲莆，等译.北京：北京联合出版公司，2001.

[6]. 田涛，吴春波.下一个倒下的会不会是华为[M].北京：中信出版社，2012.

[7]. 杨壮.做一个有影响力的人[M].北京：机械工业出版社，2008.

[8]. 左哈尔.量子领导者[M].杨壮，施诺，译.北京：机械工业出版社，2016.

[9]. Thomas A. Kolditz. In extremis leadership[M]. New York : John Wiley& Sons, Inc, 2007.